日頭正烈，幾個素衣小孩正在樹下相互切磋練劍，排成排的榕樹將碩大的樹冠交錯在一起恰好為這些小屁孩提供了遮陰處，又傍著小溪，溪風將絲絲熱氣都蕩了開去。

他獨自一人攜了比自己還高半個頭的長劍從住處出來，本來想將師尊今日教的劍式再耍一遍。但卻望見師弟們都在樹下互相切磋，他摸著劍柄獨有的祥雲紋飾，略帶渴望地朝榕樹下望了眼又收回來註視著長劍似在與它做著什麽交流“皓月，我們去找師弟們一起練劍好不好？”

未曾聽得有人言語，卻見長劍劍身亮了亮。他像是得到什麽首肯似的抱著長劍一路欣喜地向榕樹下的那幾個孩子跑去。圍在一起的幾個孩子聽見聲響，朝他跑來的方向瞧了眼，見是他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

他跑的有些小喘將長劍置在地上撐著，油亮亮的眼睛卻望著正在切磋的兩人。一招一式雖出的還欠缺些力道，卻已十分有樣式了。幾個亦在旁邊觀看的小孩對視了一眼紛紛向他抱拳行禮：“大師兄！”此聲一出，正在切磋的兩人停了手略顯局促地向他行禮：“大師兄！”

他朝那兩人擺擺手，又指了指他們手中的劍示意他們不用管他繼續就好。但是幾個小孩卻像突然失了興致，方才切磋的那兩人最先反應過來，他們朝他拱拱手：“大師兄，我們才想起來還有一些課業未完成，現下怕是要去補上，不然師尊明天可要罰了！”說完後退了幾步然後禦劍跑了。其他人見此也各自尋了理由紛紛遁了。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喚住他們，想跟他們說：我不過是想跟你們一起練劍！卻忽然記起自己是個啞子，從小就不能言語。他望著離去的師弟們，眼中滿是失望。

風將樹枝帶的簌簌作響，卻也帶來破碎的言語。他聽得清楚，師弟們在說：“我娘不讓我和他玩，說‘啞巴’乃不詳之人！”“我爹說多半是前世做了太多壞事才會這樣的！”

他揉了揉有些發紅眼眶，“爹娘也是因為這樣才把我丟在山上的吧？”緊緊抱住懷中的皓月劍“皓月，我們只能自己練劍了！”懷中的皓月輕輕震動似在安慰他。

“啪”他揉揉被砸疼的腦袋，滿眼怒氣看向躲在樹上的罪魁禍首。那人拿著彈弓笑嘻嘻地看著他，她跳下來：“怎麽你一來他們就都跑了？”她不提還好！他說不出話來，氣紅了一張小臉。

忽然，那小女孩跳下樹來，拍拍身上的灰向他伸出手來，笑靨如花：“我叫柳曼曼，你叫什麽名兒？”

他不可置信地後退一步，滿眼不可思議。那小女孩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指著他手中的皓月劍：“你會寫字嗎？可以用它寫下來。”

不知怎的，方才的火氣頓時都沒了。他持著皓月劍在地上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地寫上“若辰”，他知道這個女孩不是若懷谷的弟子，因為谷中的還沒有女弟子。

“右廠？”小女孩蹲下來一手撐在腮幫上一手指著地上的字，喃喃道：“好奇怪的名字！”

若辰呆了呆給噎住，右廠？哪來的右廠！明明是若辰！柳曼曼見他這樣，將地上“若”字的部分描了描：“這不是右字嗎？爹爹就是這樣教我的！”

若辰扶額：原來是認不全字！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有口也說不出就只能由著她了。哪想小女孩扯了他的袖子：“那我叫你小右好不好？”還沒等他點頭便自顧自地“小右、小右”地叫了起來。若辰嘆了一口氣，隨她去了。

小女孩指著他的劍，問他：“小右，你也會像剛才那些人一樣揮來揮去嗎？”說著手中還學著他們筆畫了兩下。

他點點頭。“那你也教我好不好？”柳曼曼望著他一臉期待。

若辰沈默片刻，看她從滿是期待到期求再到眼中可憐兮兮地含著一泡眼淚。他嘆了口氣執起皓月來，她一看連忙從地上撿了樹枝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

柳曼曼不是若懷谷弟子，若辰自然不能教她什麽。只是撿了一些堪堪入門又十分好學虛招給她。

這一學便過了一下午，晚歸的鳥兒紛紛回巢，暮鐘聲聲，蕩在谷中。柳曼曼才恍然呀的一聲，匆匆向若辰揮手：“已經這麽遲了，我要趕快回去了，不然爹爹該罵我了！”

若辰見她將鞋子脫了光著腳丫子要淌進小溪向對岸走去。他一面疑惑什麽時候山裏住了其他人家？一面卻是禦劍懸在柳曼曼身旁朝她伸手。

柳曼曼睜著大眼似想起什麽似得，笑瞇瞇地將手遞給若辰。“我爹爹以前也這樣帶我飛過，而且揮的比你們都厲害！”她做了個姿勢：“就像這樣，一揮就打趴了好多人！”眼中亮晶晶的十分自豪，忽而又黯淡下來：“可是他現在都不帶我這樣飛了，叫他教我也不肯。”

若辰猜想柳曼曼的父親可能也是修仙道者，只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隱在譙明山內跟若懷谷做了鄰居。

“就是這了！”柳曼曼拉著若辰想要帶他進去。若辰停住腳步輕輕將她的手松開，朝她擺了擺，又點她用手做了一個走路的姿勢示意她自己進去。柳曼曼扁嘴：“為什麽嘛，爹爹很好的！”若辰執意只送她到這，柳曼曼無奈只好朝他揮揮手，高高興興地打開籬笆小門進了屋子，眼角那抹朱砂在夕陽的映襯下分外奪目。

若辰瞧著她的背影，“便是再好的爹爹也不會答應你跟一個不祥之人玩吧！”他拍拍皓月劍“我們也走吧。”皓月亮了亮算是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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